【超越游戏】(178-1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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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1/15发表于: SIS,禁忌书屋
是否首发:是
字数:18,700 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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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要努力拓展社交圈子,去尝试新事物,不能每天只是上班,回家,上班,
回家,如此这般死亡循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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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燕歌行
第一百七十八章:薛家
苏真在田道之离开后,转过头来轻声呼道:「哇!那便是田道之么?果然非
比寻常!小姐说过他呢。他是这一代当上玄蛟校的人里,最年轻的一个,才三十
一岁便做到这个位置来。」
谭箐有些纳闷地说道:「有吗?看起来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啊。」
苏真煞有其事地说道:「是的!不要看他好像平平无奇,其实他是个堂堂的
二流高手呢,也是青年辈的玄蛟卫中,最厉害的那一批。小姐经常提起他的名字。」
玄蛟校除了个别极为优秀的人选之外,几乎都是二流高手。比如我就认为,
哪怕唐禹仁仅是三流武者,而且断了一臂,也是当上玄蛟校的不二选择。不过像
田道之这种三十岁便有二流战力的年轻人,也差不多是站在了大燕顶点的天才,
仅比薛槿乔逊色一筹。
享受了一顿相当美味的午饭之后,苏真又带我们逛了逛朱雀区繁盛的商街,
各种小吃与商铺让我们大开眼界,哪怕是以我和谭箐的现代眼光,也尽兴地吃喝
了一通。
走在朱雀区的街道上,我满足地说道:「京城果然繁华似锦,不过禹仁说得
对,确实够贵的,要是每个月都像这样大吃特吃的话,我半年下来就要破产了。」
谭箐啃着一串糖葫芦道:「你别说,这味道还挺正宗的。」
苏真嘻嘻笑道:「大家若是喜欢吃食,那无论是松泸寺的素斋,还是雁嘴江
的画舫,都得去试试。今天咱们吃的永和楼是十分传统的燕州菜肴,但还有一家
『长新楼』,用上了许多西域,胡商带来的新鲜材料做出了新菜式,极受那些喜
欢新事物,新口味的食客欢迎。」
梁清漓牵着我的手,促狭地问道:「夫君看到这么多新鲜的美食,是否有些
跃跃欲试的想法?」
「那是自然,这长新楼我们是肯定得去的,我得见识一下到底是什么新材料,
最好能偷师几把。」我一本正经地说道。
苏真对我们游走江湖的经验甚是好奇,一路上追着我们问各种各样的问题。
梁清漓与谭箐自然没什么好说的,而我虽然经验有限,但是在唐禹仁,秦喜这些
人身边耳濡目染了这么久,也知晓了不少江湖轶事。何况,吹牛逼么,这我在行。
是以一天下来,苏真已经十分亲切地「韩大哥」前,「韩大哥」后地唤上了,倒
是让我想起了留在汴梁的小玉。
待到我们回到薛府时,已是傍晚了。崇山放我们进门后说道:「诸位来得正
好,晚膳马上便要奉上了。唐卫士也来了,正在厅堂与老爷、夫人、与小姐说话。」
我说道:「谢了崇山,刚好与薛侍郎与蔡夫人认识一下。苏真,明天没事的
话,继续麻烦你带我们游玩了。」
苏真的大眼睛眯起,不住点头道:「韩公子若是有意,奴家一定奉陪。」
我们洗了把脸,回房换衣整理了一番仪容之后,循着声音进到主屋里的厅堂。
唐禹仁正襟坐在一张椅子上,见到我们进来了,微微点了点头。我惊奇地发
现他难得地没有穿劲装,短打,而是正经地束发修胡,穿了一身俊逸的宽袖直裰,
腰间系了条玄色腰带,看起来俨然是个儒雅有礼的青年书生。
薛槿乔坐在他对面,黛眉云鬓,微施脂粉的脸颊润红,看向我们时,平静的
丹凤眸露出了一丝温暖的笑意。她今晚的穿着也十分讲究,幽蓝的圆领短襦外套
了一件轻便的深红色褙子,绣着艳丽的花朵,下身则是飘逸的墨绿百褶裙,腰间
长长的飘带上系了一只熠熠闪烁的碧绿玉环。
这些时日来,见多了她江湖儿女式的简练着装,此时一下子穿回大家闺秀的
精致正装,天山雪莲的清丽中带有恰好到处的雍容,又让我惊艳到了。
不过我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主人位上的两位中年男女。左边的那人目若朗星,
鼻梁英挺,脸型方正,胡须修得整整齐齐的,穿着朱红色的大袖长衫正襟危坐,
是个相貌堂堂的美男子。他周正的眉眼五官与薛槿乔依稀相似,想来必是薛家家
主薛慎。
而他身侧的女子穿着对襟淡蓝小袄,外衣下是绣着纷飞蝴蝶的绛紫缎裙,浓
密的长发结成高髻,插着一条花型纯金簪钗,十足的贵妇人打扮,模样却远没有
两父女那么俊美,而是小家碧玉式的清秀可人。饶是我看得出这女子实际上的年
龄应该至少三十岁了,她洁白如玉的脸蛋和水润的眸子依旧带有些许少女般的柔
弱感,秀气的模样很是惹人怜爱。
这位应该是蔡夫人,在薛槿乔的生母病逝后,薛慎继弦娶的京城蔡家女儿。
薛槿乔在上昆仑山拜师学武之后,经常与父亲意见不合,反而是与这个继母的关
系相当和睦。
薛慎见到我们进来,起身笑道:「这几位便是槿乔的朋友么?久违了,我是
槿乔的父亲薛慎,这位是我的夫人,槿乔的继母。不介意的话,叫我们一声伯父
伯母即可。」
「见过伯父,伯母。」我们均是礼貌地问好。
一阵寒暄后,薛慎抚须说道:「槿乔多月未回家,这次可是带了天大的好消
息回来,让我这做父亲的很是欣慰啊!」
我看到薛慎脸上掩盖不住的喜意,试探性地问道:「敢问伯父,可是已被薛
小姐告知了青州的事?」
薛慎呵呵笑道:「正是。虽然从小到大,槿乔这孩子便从未让我们失望过,
但这次创下的功劳,千军万马中的第一人,实在是超乎想象了。禹仁,小韩,小
梁,小乔,我作为长辈,也要对你们感谢,没有你们的扶持,槿乔断然无法立下
这种功劳。来,此时无酒更胜醉酒,我以茶代酒,敬你们一杯。」
薛慎拿起杯子对我们示意后,一饮而尽,我们也照样画葫芦地敬了一杯茶。
这时,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走了出来,躬身道:「诸位,晚膳已准备好了。」
蔡夫人柔声道:「谢了,章伯。大家一定饿了吧?希望今晚的饭菜会合你们
的口味。」
我们进到饭厅坐下,薛慎特意招呼我和唐禹仁坐在离他最近的位置,亲切地
说道:「槿乔说,你们俩人不仅是她最受信任的两位参谋,还是她的好友。如今
远离了战事,有什么打算?禹仁,你难道还准备申请回归青州做事?」
唐禹仁道:「这要看左统领有什么安排了。若是要回青州的话,自无不可,
也许还能够帮助田将军拿下濮阳,驱逐敌军。」
薛慎摇头道:「难得来京城一趟,多呆几天吧!禹仁,你也到而立之年了,
没有考虑过娶妻安家么?伯母认识有不少适龄的女子,都会是良配。以你的才干
性情,不一定要到前线上搏命。」
唐禹仁微笑道:「伯父伯母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但叛军未灭,胡虏未驱,禹
仁不敢松懈。」
「唉,你这孩子,就是固执,不过也可靠。」薛慎虽然有些可惜,但是眼中
的欣赏十分明显。他又问了唐禹仁几个问题后,转而对我说道,「小韩你呢?接
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看了看梁清漓与谭箐,又与斜对面的薛槿乔交换了个眼神后,答道:「目
前没有什么确凿的计划。薛小姐哪里有事务要我们去办,便跟着去吧。不然的话,
也许会回汴梁,也许会看看顺安的战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当然,眼下最紧急的还是把位面任务重拾起来,不然的话两位队友可是要对
我大打出手了。
薛慎点头道:「待到你们的赏赐颁下来后,你若有意,肯定可以谋个好官职。
当然,若你愿意继续辅助槿乔的话,那我这做父亲的万分感激,哈哈!薛家正用
得上你这种有能力的年轻人,也绝不会薄待你的。」
我笑道:「多谢伯父,无论到何处,只要薛小姐需要帮忙,那我一定会响应
的,这点不用担心。」
薛家家主满意地抚了抚须,招呼我们吃道:「来,来,多吃些。难得来京一
趟,槿乔你好久没吃过杨厨的手艺了,今晚我们特意叫他准备了你最爱吃的菜。」
「多谢,爹爹。杨厨的饭菜做得越来越香了。」薛槿乔微微笑道。
我突然意识到,这是我们回府后,她第一次开口。而这句话也终于让薛慎把
话题移到了女儿身上:「槿乔,你也听到小韩的说法了。他拖家带口的,青山更
是一把年纪了,可不能让你最有能耐的几个幕僚都跋山涉水地跟你满大燕跑吧?」
薛槿乔微不可闻地蹙了蹙眉,旋即说道:「……若韩良与清漓有此意愿,我
自然不能强求什么。他们至今已为大燕立下了汗马功劳,也是时候享受了。」
薛慎听了这话,并没有直接回应,而是转移话题道:「那就好。今天你带此
喜讯去兵部上报了,陛下必定在数日内便会颁下奖赏。如今顺安沦陷,青州战事
吃紧,我看你最好还是向陛下讨个京城的职位,与我一起参政。这薛家的担子,
你已有足够的能力与资格慢慢接过来了。」
薛槿乔淡淡笑道:「爹爹在京城经营多年,我也是多亏了家族的扶持才能有
机会立下功劳。在京参政不是我志向所在,但却是爹爹所擅,咱们父女正好可以
往各自的长处发展。」
薛慎有些不满地叹道:「你呀,怎么就满心想要往危险的地方跑呢?立下的
功劳再大,不为天子所见,也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而已。何况,我在京城所经
营的一切,也只是为了能让你顺畅地继承而已。你迟早得接过这个位子的。」
薛槿乔只是笑而不语。我知道她的志向不在此,至少,不在于留京当一个合
格的望族家主,哪儿都不去,只是为薛家的持续繁荣做一个天子脚下的近臣。但
与此同时,她又是一个对于自己的出身和家族无比骄傲的人,薛家家主非她莫属,
薛父的话也许不合她意,但却是一个毕生目标都环绕着壮大家族的人必须接受的
事实。
蔡夫人见两父女之间的谈话有些僵持了,连忙插嘴道:「老爷,槿乔难得回
家,还立下了天大的功劳,这些话可以之后再谈,咱们就别老是叨唠了。来,大
家吃饭。」
薛慎饮了口酒道:「也是。」
我们吃了一阵后,蔡夫人和蔼地对薛槿乔问道:「槿乔,这次回来总算得多
住几天了吧?」
薛槿乔点头道:「嗯,刑部的事应该要忙一阵子,还要看兵部有什么打算。
这下能好好陪你们了。」
蔡夫人笑靥如花地说道:「太好了,薛家有不少长辈和亲朋都十分想见见武
林年轻辈第一人的风范呢。」
薛慎也添了一句道:「没错。待到陛下的奖励正式赐下,咱们要摆席宴请客
人,好好庆祝一番。上次你破了青莲案,也只是草草设宴,这次立下的功劳如此
亮眼,不仅是自家人,整个京城都会看着呢。千军万马中第一功,不只是为了薛
家,也是为了整个大燕,要好好地吐气扬眉。」
薛槿乔挑眉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只是点头道:「嗯,这倒是应该的。此事多
宣传一些,也能助长士气。该请的人,我虽然心里有些人选,但还是有赖爹爹定
夺。」
薛慎得意地抚须道:「这是自然,你不必担心。」
这时我开口道:「说起贵客,我们今天倒是遇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禹仁,
今天我们在永和楼吃饭时,隔桌坐的竟然是田道之。」
除了吃喝外并没有多说话的唐禹仁听到这个名字,稍稍往前倾身道:「田道
之?他从怀化脱身了?也是,他身手、头脑非凡,叛军困得住寻常武林人士,却
是难以奈何他。」
薛槿乔也饶有兴趣地问道:「这么巧?顺安一别,已有大半年了,他一直在
做什么呢?」
我简略地描述了一下我们的交谈内容,总结道:「听起来他也准备求见左统
领,不知道是否在怀化获得了什么重要情报。禹仁,他想叫我们一起出去喝杯酒,
叙叙旧呢。」
唐禹仁沉吟道:「田道之是个志同道合的人,值得一见。明日我去拜访左统
领,或许能碰上他……对了,韩良,你可愿与我同行?左统领对你十分好奇。」
去见传说中的左统领?我应道:「当然,我对左统领神往已久了。」
薛慎道:「说起见长辈,你什么时候准备去见秦指挥使?」
薛槿乔撇嘴道:「今天便去秦府拜访了,不过她不在家,似乎是出门办事了,
曹管家说要三天后才会回来。到时我再去见师父。」
「很好。这段时间秦指挥使在京城坐镇,对薛府甚是关照,你作为徒弟,可
不能怠慢了。这次回京算是功成名就了,我对禹仁说的话也是对你说的,都二十
多岁了,是时候想想夫婿、成家之事了。我素知你不喜那些与薛家适宜联姻的望
族子弟,若硬是要寻个武林中人,我也不是不能接受,但万万不可找个成天醉心
于武学,冷落家庭的男子了。以你的相貌地位,会是个拍马难求的良配,可也得
找到个能入你眼的人。你师父必定认识不少适合的青年才俊,刚好这次会面,可
以让她引荐。」
薛慎一下子进入了老爸模式,唠唠叨叨地说了一大通,让薛槿乔有些为难地
抿了口茶。
蔡夫人则有些嗔怪地说道:「老爷,这些女儿家的私事,可不兴在饭桌上说。」
薛慎挥了挥手道:「成家立业,相夫教子,那是天经地义的大道,怎么不能
说了?槿乔,你且与你老父说说真心话,到底什么时候准备让我和你姨娘安下心
来?薛家嫡脉就系于你一个人身上了,容不得我不唠叨。」
薛槿乔眼眸余光有意无意地掠过我,正色道:「爹爹,我倒也不是师叔那般,
一生奉献武道的武痴,亦不是扑身于事业,无视家庭姻缘的性子。只不过我却不
愿因为到了年龄就要找个人嫁了,而是得遇上个值得的男子才行。这种事强求不
来的,只得一步步盘算。」
薛慎埋怨道:「只怕你这一步步盘算到我七老八十都未能抱到孙儿。女儿,
你可别与那些眼高于顶的武林女子一般,到头来人到中年无人婚娶,满腹怨气啊。」
薛槿乔无视了他的嘟囔,只是转而继续与我们聊天。虽然夹在薛家夫妇与薛
槿乔之间的私密聊话有些尴尬,但也因此见到了薛槿乔极少露出的一面,让我觉
得很有意思。
吃完晚膳,我们与两夫妇喝了几杯茶再聊了小半个时辰后,他们便告罪回后
房了,留下我们几个年轻人坐在饭厅里吃着瓜果聊天。
当薛槿乔挥下了章伯之后,她长长地吁了口气道:「抱歉,将你们也裹进刚
才的谈话了。近几年我爹总是这样的,恨不得我下个月便嫁出去了。」
唐禹仁不以为意地说道:「薛家嫡系人丁向来不旺,这一代又只有你一根独
苗,不怪他如此焦虑。」
薛槿乔皱了皱鼻子道:「只恨庶系的那几个年轻人不堪重任,文不成,武不
就,稍稍分匀一下我的担子都不行。」
唐禹仁摇头道:「你这种想法只会让伯父更焦虑不安。弱干强枝是千百年来
大家族最忌讳的事,别看薛府如今有你了,蒸蒸日上,实际上若你稍有任何差错,
单凭你家的那几个小辈,怕是不出十年就要退回顺安了。如今你风头正盛,但恰
恰是在这种时候,需要如履薄冰地谨慎前行。」
薛家长女揉了揉鼻梁道:「没法子,大家族的传承问题实在是个难题,不仅
得人丁旺盛,还得人才辈出。」
梁清漓好奇地问道:「薛小姐,官场上女子身无论身份多么尊贵,武功多高
强,都无法做到令尊的位置。饶是如此,薛家这么大的家业,莫非真就系在你一
个人身上?」
薛槿乔笑道:「确实如此,虽然有些难以理解,不过哪怕是庙堂之上,官职
也不是一切。虽然官场习俗很少让女人家升到四品以上的官位,但有时候,明面
上的头衔不是最重要的,而是你的能力与影响力。像我师父虽然仅是四品的都指
挥使,但她的地位与权势实则甚至在爹爹这正三品的礼部侍郎之上。」
谭箐也饶有兴趣地加入来问道:「这倒挺有意思的。那么,到底是什么才在
朝堂里最重要呢?皇上的恩宠?高强的武功?」
薛槿乔缓缓点头道:「没错。只要受到天子的青睐,那么默默无名的小卒也
能成为搅动风云的大人物。但是天子的关注不会是毫无来由的,只有自身的能力
与功绩担得起这份恩宠,才能真正地跨越官场的规矩一步登天。而武功,正是最
大的一条捷径。」
唐禹仁道:「比起恩赐,这更像是一种约束,或者说收买的手段,将天下有
数的高手以荣华富贵,地位权势尽收入朝廷之中。朝中文臣对此怨言已久,但也
无法阻挡大势。不过这样的做法,真能够长久下去吗?」
我若有所思地说道:「确实,若说一开始以武入仕还能算是一条别开生面的
路的话,那在百年后的今日,在对此已经习以为常的官场上,这其实也就跟从军、
中举一样的正常手段了。」
薛槿乔理了理头发道:「且不谈这些无聊之事,好不容易入城能够松口气,
韩良,清漓,三妹,今天玩得可开心么?」
「很棒。朱雀区十分繁华,比起越城与汴梁各有千秋。你这几天很忙吗?有
空的话,跟我们一起去逛逛街吧。禹仁,你也是,可别跟我说这次入京还每天都
要忙公务啊。」我对两位友人邀请道。
薛槿乔爽朗地答应了,唐禹仁沉吟了数秒后,也点头道:「也是。如今远在
千里之外,也只得静下心来等待。不过,除了槿乔之事,还有严觅与刑部的审判
需要我们去运作,你们有什么具体的计划么?」
我头疼地说道:「我其实不是很清楚这种情况下,到底是什么个流程。是刑
部负责审核此案,还是大理寺复核当年的决定?」
唐禹仁如数家珍地说道:「能在京城受审理的诉讼案子,由刑部开案,整合
物证人证,大理寺听案作出决定,并且由御史台监察进度。这种事关朝廷高官的
大案子,一般是三司共同审理,各出一人听案,刑部尚书、大理寺延尉、与御史
台大夫作出共同决定。由于当年赈灾案已判下决定了,这次若成功复审,其实有
翻案的机会,因此陛下也会亲自批阅其中的公文与决定。但便是天子,亦只有批
准之权,而无权推翻刑部、大理寺、与御史台的判决。」
梁清漓与谭箐听得昏头转向,问道:「这么复杂的么,那岂不是没有我们插
手的余地?」
听到这话,唐禹仁突然笑了:「这倒不是。所以韩良明日才得与我去见左统
领,若能争取统领的支持,则多出一个分量不轻的筹码。」
第一百七十九章:左统领
我们在饭后聊了到明月高照时,唐禹仁才起身告退。他既然离去了,我们也
都各自散去准备就寝。
我与梁清漓洗漱完后,在床边的梳妆台上点起一盏油灯,躺在床上聊天。梁
清漓侧过身来,秀美的面容上有几分忧愁:「之前唐大哥所说的三司审理之事,
奴家闻所未闻,一直到听他提起其中步骤,才惊觉自己一心想要追求公正的判决,
却从哪里开始都不晓得。」
我安慰道:「没关系,术业有专攻,我们不懂其中的门门道道,所以才要拜
托专业人士去帮我们去做。槿乔已经答应会动用她在京城的刑部人脉,叫他们认
真对待。明日我跟禹仁去见左统领,也会试图看看他能否帮助我们。不过,我有
种感觉,这可不是刑部、大理寺会寻常审理的案子,皇上的意见,也许也会是决
定结果的关键。而以他当年的态度,只要知道真相了,必定会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梁清漓沉吟了数秒后问道:「夫君,奴家明日能否与你们一起去见左统领大
人?这终究是梁家的事,由奴家亲自出面解释也许更适合。」
我点了点她素白的额头道:「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不过你说得确实很有道
理,我相信哪怕我引经据典,口灿莲花,也不如你真实情感的解释。明早禹仁过
来后,我们问问他吧。」
梁清漓听了我的话,凑上前来在我唇上印下了一个温柔的亲吻,然后甜甜地
笑了:「夫君说得对,这是咱们两人一起的事。」
第二天,唐禹仁早早地敲门拜访。我和梁清漓迎接了他之后,简略地说明了
梁清漓的要求。唐禹仁挑眉看了梁清漓一眼,点头道:「我此前没有想到这点,
不过正应如此。」
梁清漓有些紧张地问道:「唐大哥,像奴家这般普通民女求见,左统领不会
见怪么?」
唐禹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不,右统领也许还有几分难以亲近的威严,
但玄蛟卫的领袖其实并不是那种官威十足,高高在上的人。事实上,左统领应该
会很欣赏你的,弟妹。」
我问道:「久闻左统领的大名了,其中大部分的事迹都是从你听来的。倒不
如说,我从你口中听到的赞扬别人的话语,有一半都是朝左统领招呼的。他是个
什么样的人,能让你这么严苛的人也敬仰?」
唐禹仁垂首思考了一阵后,有些犹豫地说道:「左统领是一个……十分奇特
的人。身份高贵,深受陛下信任,却又一点都不似那个位置上的人,并且总能给
我一种超脱于当下的局势与限制的视角。若要形容的话,其实与你所给我的感觉
很相似,你们都是出其不意,却又能别开机杼的多智之辈。」
我调侃道:「能与左统领相提并论,真是我从你口中听到的,最好的赞赏。」
唐禹仁哂笑道:「见到了之后你们便知道了,我怎么去形容都难以捕捉那种
感觉的。」
我们在唐禹仁的带领下,顺着繁忙的街道一直往北走,离开了朱雀区,脱离
了人群,直到来到宫城入口下,仰望着那高耸雄浑的城墙。
梁清漓看着刻印在城墙上,写着「寿和门」的三个朱红色大字,惊叹地说道:
「玄蛟卫的总部原来在宫城内么?」
唐禹仁应道:「也是,也不是。左统领与陛下的亲信居住于此中,但大部分
在京城办公的玄蛟卫都是在青龙区的总部里。皇城毕竟是心腹禁地,等闲不能进
入其中。」
他向城门下的护卫出示了腰牌,对照了口号之后,我们都被搜身了,然后才
得以放行。而且我们也并不是单独离开的,入了皇城大门之后,有两个禁军侍卫
带着我们往里前进。
这两个佩刀护卫眼如鹰隼,虎背熊腰,不是易于之辈,应该是三流武者里的
好手,不愧是皇室重地的禁军。
走在平整的石板路上,我们路过了一座座华美恢弘的宫殿,看得我和梁清漓
目不暇接。比起主位面里的紫禁城,燕京的宫殿群规模相仿,不比汉唐时那些自
成一界的巨大宫城,但也十分广阔。玄色与朱红色主导了宫殿的外表,石板路外
则是被修整得极为美观的草坪与树木。
这些砖石与木头构建的建筑自燕朝建国已屹立了百多年。除了新建的那几栋
宫殿之外,从一开始便在此的宫殿被时光洗涮,色彩黯淡了不少,然而这却没有
令它们失色,反而添加了许多岁月留下的沧桑厚重感。走在这座大燕国的心腹之
地,也许是整个位面有数的掌上明珠,城中城,我甚至有种错觉,自己并不是在
异度的位面里过着另外的人生,而是在故宫的博物馆里观赏着从时光的长流中被
截取、保留下来的一份景色。
在我和梁清漓窃窃私语评价着这些壮丽之极的建筑时,唐禹仁与两个禁军护
卫突然止步了。他们对我们点头道:「就是这里了,出来之后会有他人送你们出
去的。」
屹立在身前的宫殿并不算尤其宏伟,但相当精致,比起皇族宫殿,更像是一
座豪华的府邸。若不是四周警惕地望向我们的各个护卫,我险些会以为自己来到
了汴梁的豪宅区。
「永宁宫……」我眯眼念出匾额上的那三个字后,心中的疑惑似乎终于有了
答案,「等等,我早就想问了,左统领为何会在这种地方办公?他与皇上到底是
什么关系?」
唐禹仁笑而不语,带领我们进门后,无视了金碧辉煌的殿堂,只是对几个抬
起头来向他示意的玄蛟卫行了一礼,然后带我们径直走到右侧的后室,出示了腰
牌,搜身,并且被检查了脸庞后,被允许进入到一间宽敞的书房。
「统领大人,禹仁与两位友人求见。」
坐在一张厚重的红木桌后的那人抬起头来,打量了我们几眼后,轻笑道:
「你可总算来了。哟,让我仔细瞧瞧,这便是你赞不绝口的那个生死之交,和他
的红颜知己么?」
虽然唐禹仁故作神秘的态度和这段时间的见闻让我对左统领的身份有所猜想,
可当我看到桌后那人时,仍然被震得瞳孔收缩,嘴巴微张。
左统领是个看起来相当年轻的女子,乌亮的长发并未结成发髻,而是用一根
紫色的发带简单地扎成长辨垂在身后。她身着我曾见唐禹仁穿过的深色玄蛟卫制
服,衣襟上绣着许多美丽的图案。
这个被誉为玄蛟卫灵魂的青年女子相貌颇为秀丽,肤白唇红,眉清神秀。甚
至,若只是看她匀称标志的五官时,清秀之余,有种江南女子的婉丽温柔。然而,
那只是静态的观感。当我对上她的目光时,任何关于她外表的柔弱温婉之类的印
象都被粉碎了。这个女子细长的丹凤眼不似薛槿乔那么清冷,犹如孤芳自赏的梅
花,而是明亮,锐利,威仪自生。
我从未见过如此透澈有神的眼睛,短短数秒的对视后,那对眸子便似乎洞悉
了我所有的念头与伪装,利刃般直直地刺入了我灵魂的的最深处。
那是属于王者的眼睛。
玄蛟卫这个在大燕与凤阁并列为朝廷最富有故事性和传奇性的精英战力,燕
朝天子隐藏在阴影下的尖刀,其最高统领竟然是个女子。
「民女姓梁,名清漓。这是奴家的夫君韩良,见过左统领大人。」梁清漓一
丝不苟地施礼问候,让我反应过来,连忙行礼。
「在下韩良,见过左统领大人。」
左统领兴致盎然地撑着下颌说道:「大人就不必了,叫我左统领即可。虽然
我已从玄蛟卫的黑报了解了大概情况,但是还是得从亲历者口中听听,青州到底
发生了什么事。」
熟能生巧,这个故事我和唐禹仁已经分别讲过至少三四次了,因此跟说书似
的,将这段本就内容精彩的经历再次道来。
与唐禹仁事无巨细,每个细节都要反复追究的风格不一样,左统领只是很随
意地问了几个大方向的问题。在我与唐禹仁说完之后,她没有立刻评论,而是闭
目揉了揉太阳穴。
「不错,很不错。想法不拘一格,行事风格天马行空,手段却又细心谨慎。
最重要的是,脑子好用。你有没有兴趣加入玄蛟卫?我们正用得上像你这样的人
才。」左统领睁眼直视我,微微一笑。
我抱拳谢道:「多谢左统领赏识,但薛槿乔小姐对在下有知遇之恩,恐怕是
无法抽身加入玄蛟卫之列。」
「啧。小薛这女孩儿,已经不是第一次跟我争人了。禹仁、田道之、连秦喜
都被她招募到顺安去调查青莲案了。」左统领皱了皱鼻子道,「也罢,好歹是秦
指挥使的爱徒,便不抢她的人了。」
她顿了顿,友善地对梁清漓说道:「那么,你呢?看样子,牝牡玄功已有夯
实的基础,学了花间派的什么武功?离情剑法?揽月十七式?婆娑游步?」
梁清漓恭敬地答道:「师父授下了离情剑法、婆娑游步、与拈花指。」
左统领玩味地说道:「都是花间派的真传秘籍啊,看来你师父身份不低。也
是,没有这份背景,可不容易靠着这层关系混进濮阳。你有没有加入玄蛟卫的想
法?作为完全的新手能够如此随机应变,穿针引线,十分有潜力,而花间派投敌,
失败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你加入我玄蛟卫属于弃暗投明,且有你夫君做参谋,前
途不可限量。」
梁清漓浅笑道:「多谢左统领大人如此厚爱,但奴家是夫君的娘子,他去哪
儿,奴家便去哪儿,恕奴家无法答应大人的招揽。」
左统领啐了一口道:「呸!看你这浓情蜜意的样子,肯定不是炉鼎派的菜,
怪不得学了牝牡玄功。不过也好,好歹这样也有些神仙眷侣的风采,炉鼎派那些
人几乎都是些疯疯癫癫的女人,美则美矣,但寻常男子可受不了她们的理念。」
花间派内部的两大派系分别是主修云雨花露诀的炉鼎派与主修牝牡玄功的双
修派。虽然不算水火不容,但理念上也有根本性的分歧。后者还有几分仙家阴阳
化生的玄门正宗风范,前者就是彻彻底底的「妖女」作风了。
唐禹仁插嘴道:「这事属下其实亦有疑惑。牝牡玄功作为道教炼气的康庄大
道,甚至可以打破莲开百籽的先天桎梏,为何只是花间派的两门真功之一,甚至
在青莲教与花间派合流之前,都不是普通花间派弟子行走江湖所选的功法?」
左统领摇头道:「你这是倒果为因了。牝牡玄功是双修法门里最高深玄奥的
功法,也许甚至没有之一,这没错,但哪怕是它,也不可能有妖教中发挥出来的
这种逆天效用。其中当有更深的缘由,却不为我们所知。至于为何作为更多人选
择的功法,也许是因为在此前的百年里,它根本没有如今这么神奇,要求却又过
于严苛了。」
嗯?在左统领的认知里,牝牡玄功并不是原本就有这种作用的神功么?它的
根源来自于天外天的传承,因此功能超乎常理并不奇怪,但左统领作为大燕顶层
的人物,对于这种功法的了解肯定比世上几乎所有人都深,她的理解肯定不会有
大错,那么,问题出在哪里呢?我暗暗地记下了这一点。
左统领继续道:「说起薛槿乔,她这次力压群雄,拿下如此傲人的战功,薛
慎肯定乐坏了,是不是已经在筹备着庆功宴了?」
我答道:「是的,只待陛下的诏令传下,正式颁发奖赏之后,便要宴请贵客,
庆祝这份功劳。」
左统领失笑道:「他这个礼部侍郎也当得够憋屈的,好不容易靠着薛家祖辈
的恩泽升到三品官位,全家的指望没在他这个兢兢业业的家主身上,反而压在一
个小女孩儿肩上。不过,薛慎确实生了个好女儿啊,皇兄等军方的好消息等了很
久了,这次小薛生擒右护法,是内战开打之后前所未有的喜报。」
等等,皇兄???
我和梁清漓并没有错过这随意之极却又意味深长的称呼,均是难以置信地瞪
大了眼睛。左统领见到我们的反应,挑眉道:「禹仁这小子,显然是没有将我的
身份告诉你们,是吧?」
唐禹仁认真地说道:「统领的身份虽然并非机密,但也不是寻常人能够得知
的,属下只是恪守职责而已。」
左统领哂笑道:「看来你跟韩良关系确实不一般,还能与他开这种玩笑。看
他这死板的样子就知道,他可不会在这种地方跟其他人含糊其辞的。毕竟,我这
头衔还是有几分威风,可不能吓着人了。」
她正色道:「我除了玄蛟卫左统领之外,还有个身份,便是当今皇帝的妹妹,
封号平阳。不过,比起平阳公主,我还是更喜欢左统领的称呼,所以你们俩个可
别叫起公主来了!」
平阳公主么。皇帝的亲妹妹竟然是玄蛟卫这支皇室特殊战力的最高统领……
其实也没那么难以接受。毕竟,左统领又不是皇子,很难让皇帝有帝位被威胁的
忌惮,又是至亲之人,因此皇室很多需要忌讳的隐秘与业务,都没必要由外人来
统筹。倒不如说,作为天子直隶的精英战力,由皇室中人来亲自统帅才是最合理
合情的选择。
而且,比起她尊贵的身份,我对左统领是怎么坐上这个位置这件事更好奇。
唐禹仁的眼光不会有错,既然他说左统领是天下最聪明的人之一,那她便必然是
个绝顶聪明的人。但除了头脑之外,手段,谋略,格局,决断,和魄力,都是这
个地位的人必不可缺的素质。哪怕是贵为公主,也不能免俗。
在我脑海中捣鼓着这些念头时,左统领突然向唐禹仁示意道:「好了,今天
你特意带韩良和梁姑娘来,肯定是为了你那份密信里的另外一件事。听说你们回
来的同一天便把青州通判关进大牢了?你们是想重审当年的越城赈灾案吧?」
唐禹仁肃然道:「是的。有赖于梁姑娘的亲身经历,我们才能捕捉住严家这
条线,从而编织引诱出右护法的陷阱。然而听到严觅与严林山所讲述的内幕,当
年所发生的种种不公,属下明白,此事绝不能就此不了了之。」
左统领看向梁清漓:「你呢?这是梁家的事,你肯定也想要有个交代的,是
吧?纸上看的,终是不比当事人的经历那么深刻。且与我说说,当年到底发生什
么了。」
梁清漓将当年飞来横祸的遭遇,梁家与许多相似的官吏家庭的下场,还有自
己流落青楼的经历尽数道来。
她深深地鞠躬道:「唐大哥所说的,便是奴家梦寐以求的。夫君曾问过奴家,
自己是宁愿以血偿血快意恩仇,还是要冒着失望的风险,去追逐那飘渺难求的公
正结果。奴家曾经以为能够亲手击毙当年的罪魁祸首便是奴家最大的愿望,但有
了夫君的引导,才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奴家愿意放弃所有这次战功所带来
的赏赐,只望能求得一个机会,还以所有在赈灾案中被冤枉,被害死的人们一个
公道。」
唐禹仁沉声道:「如今我们聚集了人证与物证,也有青州监司官员,当年的
亲历者的验证,只需刑部与大理寺的准许重审此案。属下坚信以这些证据,足以
说明一切!但在朝堂上,只有真相是不够的,因此,属下也请求大人助我们一臂
之力。」
「请左统领助我们!」
我与唐禹仁也深深地弯腰,毫无保留地向桌后有些动容的左统领做出这份请
求。
她沉默了片刻后,叹气道:「好了好了,站直身来吧。」
我们有些紧张地看着这个一人之下,千万人之上的皇室贵族,等待着她的答
案。
左统领神色平淡地说道:「韩良与小梁为何会如此恳求,我理解。但是禹仁
你为何又如此真情实意地想要介入此事?你可很少做出这样的表态。」
唐禹仁认真地说道:「因为这是该做之事。属下当初加入玄蛟卫,正是为了
能够弥补这些遗憾与过错,为了能够灭除世间的不公。」
左统领往前靠了点,嘴角稍稍勾起,冷笑道:「灭除世间不公?你也太瞧得
起自己,也似乎对玄蛟卫的职责有些错会了。我们是天子的刀,哪里需要我们出
现,我们便出现在哪里,而不是自己决定目标和意义。最危险的不是刀刃,而是
不受控制的利器。禹仁,你过界了。」
唐禹仁听了这通颇为严历的话语,并没有反应,而是默然看向右侧的窗户,
仿佛在眺望遥远的天际,然后说道:「大人,我们在濮阳时,叛军通过我们的运
作发现了严林山与严觅的关系,与他们在赈灾案中所扮演的角色。彼时,叛军里
有两个不同的声音。一个自然是我们所盼望的,将严觅利用起来打击官军,然后
作为投诚的奖励对他大肆奖赏的派系。但另一个声音却说,以严家在青州、顺安
所犯下的罪行,就算严觅彻底投诚,并且帮助叛军获得大胜,他们也不能被赦免,
而是要被审判,处刑,以示濮阳民众宁王军的公正与仁慈,让天下人都知道,是
宁王来了,冤情才被伸张,公道才被捍卫。」
他露出了一个讥诮的笑容:「大人不觉得这十分讽刺么?朝廷是制造了惨剧
的加害者,起兵乱国的叛军反而是替天行道的的仁军。到底是黑白颠倒了,还是
有些错误,再不矫正,便没有机会了?」
唐禹仁的声调逐步增高,一字一句地说道:「属下在加入玄蛟卫时曾经发过
誓,要以腰间之刀斩尽世间罪徒,也要以胸中之刃灭尽人心中的不平。这个誓言
在过去的十年里,从未忘却,哪怕为此流血断臂,也从未动摇过。而属下也不相
信,大人真就视此为戏言了。没有左统领的引路,属下根本就无法坚持这条道路。」
左统领双手交叉在身前,漠然道:「是么?若我说我无法,也不该,对此事
有所意见呢?你有没有想过,作为皇兄最受信任的一支武力,我们之所以能够被
信任,便是因为我们对这些事保持着超然?当一支力量与手段凌驾于武林和军部
之上的精英队伍想要介身于朝堂之中的判决,那便是玄蛟卫走向毁灭的开端。」
「大人的苦衷,属下自然明白。若大人真的认为玄蛟卫必须作为一柄不能拥
有任何思想与倾向的刀,任何偏离中立的行为举止均是错误,那么,也许属下的
路不再于此了。因为属下无法接受一个需要敌人主持公道的大燕,也绝无法容忍
这种牵涉到成千上万无辜百姓的巨案,仅仅因为朝堂之上有人不愿,便轻轻放下。
属下一直认为,哪怕我们在阴影中行动,因此需要被提防,被忌惮,被约束,这
也不应该阻止我们去做该做的事。正因为玄蛟卫肩上所负的职责是如此沉重,手
中的刀又是如此锋利,才更需要坚定的意志去贯彻我们存在的意义。」
「所以,属下之所以会对大人如此请求,与梁清漓的身份,她在此役的功劳
没有任何关系。哪怕她只是一个与我没有任何关系的平凡女子,属下的选择也不
会有任何不同,因为这是她应得的。而这也是我们该做之事,仅此而已!」唐禹
仁深深地吸了口气,昂首傲然说出最后这句话来。
第一百八十章:忙里偷闲
左统领神色复杂地端详着唐禹仁平静中蕴含着无法动摇的意志的脸庞,良久
后摇头道:「你这小子……当初我提拨了田道之为玄蛟校而不是你,你还很不服
气来着。现在总算明白我为何那么选择了吧?」
唐禹仁点头道:「田道之比属下更为明智,更为圆滑,也更善于掩饰心中所
想之事。在需要与朝堂时时碰撞的组织里,他确实是一个更适合做领袖的人。属
下如今明白了,大人慧眼识人。」
左统领啧声道:「而且你这牛脾气可是越来越冲了,连我都这么顶撞,我可
不敢把你放到前线以外的地方。唉,也罢,卫里有你这样一腔热血的人,才能有
凝聚力和令人信服的大义。但太多了,又容易遭人忌惮。」
唐禹仁垂首道:「属下亦明白大人斡旋在天子之侧与朝堂之间的难处,但属
下已不愿再被这些尔虞我诈的勾当所束缚了。抱歉,属下无法在这最惊险的战局
上,为大人分担。」
左统领站起身来,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他道:「除了破案侦查,潜伏
厮杀之外,玄蛟卫的运行还有官场处事的道理,后者你是压根不想触碰啊。这一
点,你远远不如道之好用。」
她顿了顿,又失笑道:「不过,人就是这样的,强行让你去做一个圆滑通透
的人精,也不过是试图让猛虎学会飞翔,让雄鹰学会游泳。既然如此,那便去做
你想做的吧!我相信你懂得分寸。至于小梁的事,我会助你们一把的。若有朝一
日,你真的创下大祸了,我也不会为你网开一面的,因为如你所言,那便是你应
得的。」
唐禹仁深深地鞠躬道:「多谢大人成全。」
「多谢大人成全!」我与梁清漓齐齐弯腰,由衷地感谢面前这个女子。
她只是挥了挥手道:「其实比起我,你们更该去见秦宓,她的宝贝徒儿要为
你们翻案,正好能用上秦家的关系。薛家摆的庆功宴我就不去了,田道之既然从
怀化回来了,你与他可代我出面。不过你们见到小薛之后,跟她说一声,有空来
我这儿转转,我好久没见过她了。嗯,还有,你且去密库取几份朝元药汤,托人
给秦喜那小子给他送去。他武功全失,我是没法子再一次帮他找回来,但好歹能
养好身子。」
「是,属下在此替秦喜谢过大人。」
「对了,你的义肢怎么没安装上?用得不舒服么?」
「义肢十分好用,多谢大人。不过,属下准备潜伏时才安装起来,这样有便
于隐藏身份。」
「……不愧是『灰蛇』啊。」便是连左统领对于唐禹仁这种严苛到变态的自
我规划啼笑皆非。
在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左统领对唐禹仁提出了最后的疑问:「禹仁,你想
要坚持的公道,是侠义之道。它也许存在于人心中,但绝无法被律法所拘束,更
无法被官府所提倡。你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比我更明白武林中人,江湖侠客所受
到的忌惮和约束。若有一日你心中的道义与官府所立下的规则水火难容,你该如
何自处?」
唐禹仁闭目思考了一阵,轻声道:「属下不知。也许有一天属下会因为这份
冲突撞得头破血流。亦或许,这种问题本就是要碰壁之后才能让想自己明白的。」
他笑了笑:「到那天,也许属下能与大人再见,告诉大人属下所得出的答案。」
左统领欣赏地说道:「好!我期待着这一天。」
我们离开了永宁宫之后,默默地跟在禁军侍卫身后直至出城。出了城门之后,
我立刻开腔了:「好啊你个唐禹仁,等着看我们笑话是吧?竟然把左统领的身份
留到现在揭晓。」
唐禹仁脸上淡淡的笑容带有几分促狭:「左统领十分讨厌将玄蛟卫的工作与
她的皇室身份牵扯在一起,你们将她当成纯粹的玄蛟卫首领看,她才更开心呢。
不过,呵呵,我确实是故意的。」
我对梁清漓啧声道:「看看,这人表面上死板正经,实则这样的小心思多得
是,可别被骗了。」
梁清漓微微一笑,然后对唐禹仁说道:「谢谢你,唐大哥。虽然你说自己这
么做只是为了维护心中的公道,但……奴家还是不胜感激,并且十分庆幸还有人
去坚持对的与错的。若当年越城能有像唐大哥的人在,也许,也许一切都会不一
样。」
唐禹仁叹息道:「大燕负了你,弟妹。不仅是你,所有被官府这个庞然巨物
被错误地碾压的百姓,都被辜负了。我不知道这些错误究竟能否被纠正,纠正了,
又会对你们意味着什么。我只知道,至少不应该将错就错,把这些劣迹掩埋。」
我们无言地走了一段路之后,我又问道:「左统领真的很偏爱你啊。你这么
激烈地表明自己的立场,她都愿意包容下来,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可以让你两边
跳。」
「嗯……左统领是个很特别的人。她是陛下最宠爱也是最受信任的妹妹,虽
然武学资质平庸,但是智慧与眼光无可比拟,是整个玄蛟卫的灵魂人物。外人并
不知,玄蛟卫向来有由皇室子弟掌管左统领这一位子的传统,但平阳公主是百年
来最优秀的一位,这是公认的。而且比起能力,最令我敬佩的是她的智慧与从不
被俗世规矩约束的思想。我从未担心过自己的态度会令她不悦,因为她只需看我
一眼,便知道我会如何回答了。」
「你真的准备脱离玄蛟卫吗?」
唐禹仁下意识地扶了扶空空的左袖道:「也许吧。虽然它无法做到我当初加
入时想象中的那些事,但又有谁能够全凭道义与热血去贯彻自己的道路呢?至少,
我知道左统领是与我同路的人。而且玄蛟卫的招牌,也确实挺好用的。」
回到薛府后,我硬拉着唐禹仁跟我们进去一起吃午饭。来到内厅时,看到薛
槿乔跟谭箐谈得正欢。
两人见到我们进来,均是起身打招呼。薛槿乔挑眉道:「哟,禹仁,连着两
天都见到你了,可不是易事。今儿总能留在府上吃顿午饭了吧?」
「嗯,伯父在么?昨晚事务甚多,到了饭点才抽出身来,没有机会与薛伯伯
谈话,我该拜见他一面。」
薛槿乔将章伯唤了过来:「章伯,爹爹今天还没出门吧?你带禹仁去见见他。」
唐禹仁离开后,我们一边品茶一边闲聊。薛槿乔好奇地问道:「如何?你们
去见了左统领了吧?」
「见了,她答应会帮我们一把,将赈灾案重审。她还说你得尽早去见见她,
很久没有与你见面了。」
薛槿乔开心地说道:「好极了。有左统领的帮助,若还能说动我的师父,那
便有把握了。」
「她也说比起找她,你师父才是最能帮我们办成这事的。」
「嗯,没错。师父的兄长,秦家家主,便是如今的刑部尚书,也是三司推事
中拥有决定权的其中一人。不过师父向来公私分明,你与清漓得与我一起去见她,
看看能否求得她的助力。」
我问道:「冷玉仙使是个什么样的人?可别告诉我,她跟左统领一样,其实
也有什么吓死人的秘密身份啊。」
薛槿乔大笑道:「什么?禹仁难道没有事先告诉你们左统领是平阳公主?哈
哈哈,这个家伙可真可恶。放心吧,关于师父的事,该知道的你们都已经知道了,
像对待田将军那样行事便可以了。」
我有些怀疑地问道:「真的这么简单么?左统领身份如此超然,都不想随便
介入这份朝堂之争,秦前辈作为都指挥使,陛下的亲卫禁军长官之一,按道理来
说也应该是不好插手此事的吧?。」
薛槿乔摊手道:「道理是这么说的,不过师父这人……嗯,她的位置十分微
妙,远不止是一个都指挥使可以涵括的。她大部分时间其实并不在京中,而且对
这些门门道道了如指掌,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什么,她自有分寸,因此我们只
需要尽可能地恳求她帮忙就行了,若她不愿,那说什么都没用的。过几天等她从
冀州回来了,正好可以为我们讲解一番此案重审的后果。」
梁清漓这时忍不住问道:「薛小姐……为何你会如此慷慨地帮助奴家与夫君?
奴家十分感激于你的好意,也无意冒犯,只是奴家实在不明白,为何你会如此真
实情感地投入于这件事来。」
薛槿乔被这个问题问得怔了怔,蹙眉整理了一番思绪后,才缓缓说道:「不,
你的问题并不冒犯。事实上,一个在此之前与你素不相识的人会做到这个地步,
任谁都会有疑问的吧?至少,师父是不会放过这个问题的。而我若无法给出一个
能令她满意的答案,或者她认为这仅仅是一时冲动的任性,那她肯定不会愿意如
此轻率地参与这宗结局难料的旧案。」
「答案很简单,那就是因为这是我作为昆仑派的大师姐应该承担的责任。」
薛槿乔露出一个骄傲的笑容,「武林白道之所以是白道,不只是因为它是黑道与
邪道的对立面。官府给它的诸多容忍与特权,也是有缘故的。行侠仗义,维护官
府的秩序,对于六大派的门人来说,不仅是一种长久以来的传统,更是大燕官府
赋予的义务。」
「我与禹仁数年前相识的缘由,便是双方为了促进玄蛟卫与昆仑派年轻一代
弟子的合作关系的场合。」
「但这可很难称之为行侠仗义,关系到朝堂争斗,官场浮沉的案子,向来都
是我们被告诫需要远离的。无论是玄蛟卫,还是昆仑派。」这时唐禹仁走了进来,
摇头说道,「秦前辈也许会给你左统领给了我的同样警告,我们若是依赖武林的
身份这么做,那便是越界了。」
薛槿乔抱着双臂挑眉道:「左统领这么说了么?嗯,也许吧。不过,师父对
于官场的规则十分清楚,她也能告诉我们,我们所筹谋的东西到底能否有结果。」
唐禹仁却没有就此放过,而是继续说道:「从我的观察,你对此事十分上心,
但我却难以理解这是否是你真正的动机。我不欲揣摩你的理由,只是,我可以接
受甚至赞同单单是奉行职责,便是一个足够的理由。但以秦前辈的行事风格和想
法,这个原因恐怕不足以说服她。这一点,你有做好准备么。」
薛家千金蹙了蹙眉,点头沉声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确实考虑过了。与
师父说起此事时,我会提起其他的理由的。只要师父听进去了,那她一定会明白
的。」
「那就好。」唐禹仁意味深长地说道,然后在我身旁坐了下去。薛槿乔似乎
有些难言之隐,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垂首沉默了一阵。
接下来的数日我与梁清漓和谭箐都难得地有了一段轻松的小假期。当然,我
与谭箐每日都会紧张地与颜君泠群聊,并且计划好接下来要做的事。首要的环节,
便是前往建宁与颜君泠碰面。
队友们不止一次向我表示,是时候将位面任务放到正前方来了。我虽然为了
个人原因拖延了很久,先去料理了诸多私事,但是眼下大燕内战告一段落,我也
不能完全地厚此薄彼,不顾两位对我十分通融的队友。
用谭箐的话来说,那就是「见色忘友也得有个限度啊,混蛋!」
我也自觉理亏,每次提到这个话题时,只能讪讪地低头任由两人损我。
这天晚上,从繁华的朱雀区夜市回来后,梁清漓提前去梳洗准备睡觉了。而
薛府虽是薛槿乔的家,但她却忙得很,每日也只是在晚膳时能见到她一面。大部
分时候,都只有我们三人与苏真或者章伯几个人一起进出。
我和谭箐谈性尚浓,呆在侧厅里聊天。除了白天的诸多见闻和景色之外,更
多地在聊这些日子来谭箐所认识到的,我在大燕的朋友与同僚。
聊到兴头上,谭箐突然举手止住话语,左右张望了几眼,然后布下一个法术。
我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你这八卦的势头也太专业了吧,有必要么?」
谭箐说道:「隔墙有耳,再说了,这样才能八卦得尽兴。有句话我想说很久
了,你有没有发现你对有钱有权的女强人有种特殊的吸引力啊?」
我被这诡异的问题呛到,脸色扭曲地看向她道:「你这什么鬼问题?」
谭箐煞有其事地说道的:「我是认真的!你想想,咱们亲爱的颜姐一开始可
没给你好脸色看,现在可谓是态度180度大转变,对你刮目相看了。这个位面里,
薛槿乔这种又飒又强又美,身份还这么金贵的女高手,也对你芳心暗许。甚至在
西联时,菲莉茜蒂这个标准的厌男妹,也为你网开一面,特殊对待。依我所见,
这可不只是巧合,而是某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强大吸引力,你不觉得么?」
我没好气地答道:「我觉得你小说看得太多了。」
「嘿嘿,也许吧。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与薛槿乔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哪
怕是以我猜想中的『女强人桃花』体质,以她这种豪爽大气的性子,按道理来说
也应该对你这种优柔寡断,心思深沉的头脑派不来电才对。除非你们之间发生过
什么让她印象深刻的事……」谭箐托腮思考道。
「喂,武侠小说你没看过吗?直爽热情的女侠看上文质彬彬的书生,这种故
事套路可是最常见的啊!非得有什么不同凡响的理由么?」我有些心虚地擦了擦
鼻子,这女人的直觉怎么突然这么吓人了?
谭箐含笑道:「那倒是。对了,我一直忍着没问你,之前与清漓姐坦诚相见
的结果如何?我看她对你还是那么温柔宠溺,应该没有出现最糟的结果吧?」
我沉吟道:「嗯……说来惭愧,她十分理解我的纠结,并且愿意不追究我的
不忠。唉,如果她反应更激烈点,我倒是会心里好受点。但是她太宽容了,这也
只让我更觉得自己差劲……」
谭箐好奇地说道:「不介意我问的话,她具体是怎么说的?」
我大概地形容了一下梁清漓的想法,总结道:「其他的倒也算了,不同时代
与位面的人观念有所不同很自然。但是她说,既然我会在另外的世界里过着另一
个人的生活,那么,在自己不是韩良,而是周铭,是杨凌云,是什么其他人时,
如果要求我为她因此封闭自己的内心,也太难为人了。我这段时间时不时会想起
这段话来,虽然本能地想要反驳,但是……其实,她不无道理。君泠也说过类似
的话。」
谭箐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坐直身道:「就是这个,哇!清漓把我心里想说
的话说出来了,真是漂亮!她真的很敏锐啊,一下子就捕捉到我们作为契约者的
本质了。」
「等等,你把穿梭时空的老底也漏了?我靠,你玩真的啊?」谭箐正欲就此
发表言论,突然品味出不对来,惊呼道。
「是啦是啦,但是没有把超越空间的存在也告诉她,只是大概地表示了我是
天外来客。」
「你这家伙……我刚才要说什么来着?哦对了。」她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酝酿了一下思绪后,正经地说道,「道德与原则是什么?是一套由人制定的标准,
所以它的适用范围也是有限制的。像我们这样需要在不同的环境与世界中扮演不
同角色的人,其实只有三种选择,一种是随着环境改变自己的行为准则,一种是
采取新的,高于各个位面,独属契约者的准则,还有一种是保留自己的原则不偏
不倚。」
她瞥了我一眼叹气道:「我希望你能够选一或者二,但是实际上,以你这扭
曲的性格,大概率只会在三里跟自己死磕。」
我揉了揉脑门道:「道理我都懂,甚至从某种层面来说,我甚至很认同你,
但是情感上我还是很难接受。看着办吧,这一关哪怕之前再纠结,也算是解决了。
希望我在未来能够继续达成令自己满意的和解。」
「啧。自作自受。」谭箐嫌弃地饮了口茶,然后又贼笑道,「不过,说一千
道一万,你的原则其实早就被打破了,不是么?从你真正地愿意接受艾莉克希丝
的那一刻便破碎了。既然如此,何不试着跨越这道自己为难自己的障碍,去接受
更多的人呢?何必这么限制自己?」
我为难地说道:「这有点破罐子破摔了吧?我可不想当这种人。」
「你已经是啦!」谭箐对我吼道,「别他妈装了兄弟!你已经是个渣男了!」
谭箐顿了顿,深呼吸了几下后,继续道:「呼,有时候你这执拗的性子真让
人火大。听好了,你之前跟我说过,薛槿乔对你有意,你也喜欢薛槿乔,但却不
愿顺应自己的心意。那为什么艾莉克希丝喜欢你,你又愿意接受了呢?如果答案
是艾莉克希丝在你心目中更特别,更受你钟爱,那完全OK,我相信你自己也能够
接受这种区分。但是如果薛槿乔如果在你心中也是同样重要,同样值得去爱的女
子,那你为何又要这么为难自己,为难她呢?为了一个已经被你自己的选择和举
止搞成了笑话的坚持?别闹了,周铭,给自己也给她一个选择的余地吧!」
我颓然说道:「你说得对,真的,理智上我完全赞同,但是我就是无法接受
自己这么做,去仗着梁清漓对我的包容与爱任意妄为,逼迫她接受我就在这个位
面,在她面前,去脚踏两条船。当我告诉了她真相时,那一刻,她脸上的那个表
情……我再也不想见到了。」
谭箐瘫坐在椅子上疲惫地说道:「唉,也是。你的情感问题真的太伤脑筋了。
我有种预感,你们这三角恋,还远远没有完,所以如果真的要爆炸了的那时侯,
我只有最后一句建议,那就是跟清漓姐商量商量,看看她是怎么想的。比起各自
把想法憋在心里,至少试试把这些东西敞开来商量,甚至可以让薛槿乔也加入进
来。」
「这样,无论她们愿意分享你这个人,还是要各自抽你一巴掌,都是大家能
够赞同的事。」
「你这是看戏不怕闹大了,惟恐天下不乱啊。但是这建议……却不能说是错
的。谢了,谭箐。」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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